【独家】匠心铸“杯”：探访酒杯大师Riedel（醴铎）的前世今生 | Decanter专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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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传世名庄一样，“Riedel（醴铎）”在顶级葡萄酒的世界中也是广为流传的名字。从奢华的高档酒店到葡萄酒爱好者的家中，我们常常在优雅的餐桌上欣赏到它的身影。Decanter记者Georgina Hindle独家访问这一奥地利著名水晶玻璃器皿生产商，带我们探寻其背后的历史和匠心。
图片版权：Riedel
让我们想想，如今还有哪些物件是以3000年前同样的方式生产的？这份清单不会很长。它可能包括纸、普通的笔，还有水泥块。事实上，不起眼的玻璃杯也稳居其列。
可以说，葡萄酒杯是我们享受葡萄酒的过程中必不可少的部分，它当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展，但是最初的生产手段——那由古埃及人、罗马人和波斯人完善的配方，至今却几乎没有改变。
玻璃生产始终处于发展状态，但是直到最近50年，酒杯才变得既美观又享乐，既有风格又本真，既有型又实用——从朴实的日用品，变成了全世界葡萄酒爱好者不可或缺的必备潮品。
“高脚杯对于葡萄酒的整体感官享受至关重要，”前Bilanz（瑞士商业杂志）年度侍酒师、现瑞士Grand Resort Bad Ragaz Quellenhof五星级度假村葡萄酒总监，Amanda Wassmer-Bulgin如是认为。
“最好的例子便是香槟：如果使用窄口的小玻璃杯，那些经过了复杂的工序堆叠起来的多层次风味，只消几秒钟内便消失殆尽，你只能体会到一点儿乏味单一的风味。”
可以说，葡萄酒杯的革命可以完全归功于一个家族——那就是Riedel家族。但更具体地讲，要归功于三代成员：当前和过去两代的人，革新了整个行业，至今仍延续着其影响力。
世代变换
首先我们要讲的便是Riedel家族的第九代掌门人Claus Josef Riedel的故事。他出生于1925年，是Riedel目前位于奥地利库夫施泰因（Kufstein）总部的奠基人，也是现代蛋形酒杯的发明者。
他不仅为现代酒杯制造开创了模板，还推出了堪称杰作的“Sommeliers（侍酒师）”系列。该系列从根本上改变了高脚杯的形态，开始贴合葡萄酒的特性。
Claus的儿子Georg J Riedel是Decanter杂志1996年的年度人物（Hall of Fame）。他在父亲的理念基础上更进一步，率先提出了特定葡萄品种匹配酒杯的概念。
Georg与罗伯特-蒙大菲（Robert Mondavi）和安杰罗-嘉雅（Angelo Gaja）等酿酒大师携手合作，将Vinum系列及其新的饮用理念带给了全球的爱好者。
Georg的儿子，第11代传人Maximilian J Riedel，则在今天延续着创新的步伐，进一步推动公司对品质的承诺。
革命性的无梗O系列酒杯于2004年推出，紧随其后的是专注于酒店和餐饮服务业的“Sommeliers Restaurant（侍酒师餐厅）”系列。
图片：Maximilian J Riedel和父亲Georg Riedel Maximilian J Riedel。图片版权：Riedel
小知识：
Riedel的玻璃配方和工艺
AH
从科学上讲，玻璃是由成形剂、助熔剂和稳定剂构成的，它们各自都会影响所生产玻璃的机械、电气、化学、光学和热性能。
成形剂所占比例最大，Riedel使用的是白色硅（二氧化硅），它在自然界中通常以石英和沙子的主要成分形式存在。苏打（碳酸钠）和钾盐（碳酸钾）是常见的助熔剂，可降低二氧化硅的熔点（约2000°C）。
稳定剂则用于加固和防水，石灰（氧化钙）是一种常见的选择。
德国南部的巴伐利亚州发现的石英砂被认为品质最高。但是对于规模或体量都无与伦比、全球最为知名的专业玻璃器皿供应商Riedel来说，其使用的确切生产配方是保密的，只有其500名员工中的少数专家才知道。
混合而成的素材经过严格的洗涤、精制和过滤，会以颗粒的形式运输到压制或吹制设备中，准备被熔化塑性。
“形神兼具”
Riedel哲学的核心便是“玻璃的结构学”。对于高脚杯，这意味杯肚、杯梗和底座之间的比例。针对各个葡萄品种，还要调整杯肚的形状、大小和边缘直径，每个环节融会贯通，目的是令酒杯得以“翻译”葡萄酒中的信息，并成为它的“扬声器”。
Riedel为葡萄酒打造了150多种不同的酒杯供选择，这还不包括为库克香槟（Champagnes Krug）和唐培里侬香槟王（Dom Pérignon）在内的一大批客户量身定制的系列产品，以及50多种醒酒器。此外，Riedel还为烈酒和水，甚至可口可乐和Nespresso胶囊咖啡设计了单独的杯子。
从一般餐酒到特级佳酿，总有一款适合“特定品种、特定风格”的Riedel玻璃杯与之匹配。比如布鲁诺（Brunello di Montalcino）酒杯，乃至12种雷司令（Riesling）酒杯。最新推出的产品是Riedel至今为止制造的最大的酒杯。
为什么？这是美学、葡萄酒风格的演变、质量的整体提高以及气候变化影响的综合产物。
Maximilian说：“葡萄酒变得越来越富果味，越来越浓郁，酒精含量也更高，因此，我们的玻璃杯也越来越大。” 在发布每个产品之前，Riedel都会对其进行内部概念化、设计、打造原型，并进行测试。
酿酒师是整个过程的关键人物，他们会受邀参加了多个品鉴会，把酒放在杯里试过再做出决策。此外，Riedel举办的全世界成千上万次一对一品鉴，也令爱好者们意识到：芬芳、质感、味道和风味，都受到不同形状酒杯的正面或负面影响。“这是最好的销售方式，” Maximilan说，“这些都是‘哇，其中的差异让我难以置信’的时刻”。
以不变应万变，还是因“酒”制宜？
但是，从侍酒师的观点，Wassmer-Bulgin认为爱好者不需要“无数个不同种酒杯”，“少而精的酒杯种类，能令爱好者避免混乱，或投入过高的成本”。
她指出，Riedel的Chianti Classico（奇安蒂经典）酒杯就是很好的一款“多面手”酒杯——巧合的是，这也是Decanter所有“美酒相遇之旅（Fine Wine Encounter）”消费者品鉴活动，Decanter世界葡萄酒大赛（Decanter World Wine Awards）评选和内部品酒活动中，最常使用的酒杯类型。
同样的道理，葡萄酒大师Jancis Robinson也于2018年发布了她的一款“适用于所有葡萄酒的酒杯”，称之为爱好者的“实用之选”。市面上也能找到不少其他“通用”酒杯。
但Maximilian认为，由于葡萄品种的复杂性，“万用酒杯”的概念是“不可能的”。他说：“无论谁声称这个概念有效，要么是谎言，要么是对葡萄酒一无所知”。他说，鞋子或专业运动器材也是如此：“一双鞋并不适合所有场合，就像你不能用同一根高尔夫球杆打完18洞（打完整场比赛）一样。”
无论你是否认同他的说法，都不得不承认，一个市值约10亿美元且正在增长的行业，的确有一定的说服力。Riedel不仅开发玻璃器具，也大力投资发展专有技术，并将其付诸生产。
精益求精的大师精神
在Riedel，机器能够在五秒半内制出一只和手工吹制别无二致的杯肚，也能在15秒内制作出一只醒酒器；而人工打造的特殊形态醒酒器，则能够在几分钟内达到双重醒酒的效果。Riedel保持在每一个步骤上精益求精的同时，也确保了极高的生产效率。
前文提到，Riedel总部位于库夫施泰因，靠近德国边界，坐落在云雾缭绕的提洛尔山脉中。2020年我到访时，Maximilian曾说这里是Riedel的“灵魂所在”。
Riedel总部每年会接待大约2000名游客。人们来到这里可以参观玻璃杯的历史博物馆，直观体验不同酒杯的差异，可以在聆郎满目的商店徜徉，或前去观摩Riedel的手工工厂。
在我看来，这座工厂更像是一座巨型的高温工作室与仓库。在这里，玻璃制作大师们能够从九座1200摄氏度的熔炉中取出玻璃溶液，只需要不到烧开水的一半时间，就能制作出小巧的玻璃器皿。
匠人之心
图片：匠人正在制作酒杯的杯肚（Bowl）。图片版权：Riedel
在45摄氏度的高温环境里，匠人们身着白色T恤，短裤以及防护鞋在工作，也有人戴着运动墨镜。这些技艺高超的匠人们，大多来自拥有悠久玻璃工艺制作历史的国家，像斯洛伐克，斯洛文尼亚和捷克。他们娴熟快速地将玻璃溶液拉起，剪裁，吹制并塑形，打造出一个个酒杯和醒酒器。这些酒杯和醒酒器之后会被放入一个特殊的退火窑里，缓慢地冷却以释放内部压力。
玻璃制造显然是一项应当被广为珍视的传统工艺，但Maximilian指出，随着周边国家教授这些手艺的学校陆续关门，宝贵的技艺在快速变化的时代冲击之下，也面临着失传的风险。
诚然，手工制作的人工费，工具费以及时间成本（每天大约能制作2000件）加起来是机器制品成本的5倍。因此，手工制品的产量在Riedel总产量的比例还不到5%。
向现代化进发
制作好的器皿会被送到位于德国魏登（Weiden）和安贝格（Amberg）的机器工厂进行后续打磨。安贝格的工厂负责生产Riedel O系列，在2004年，工厂还增加了餐厅系列，诗杯客乐（Spiegelau）和奈赫曼（Nachtmann）的这几条生产线。
在疫情爆发之前，位于魏登的工厂24小时日夜轮转。在有点嘈杂的环境里重复着玻璃溶液倾倒，塑形，剪裁，打磨，清洁和冷处理的工作。每一件成品都由人工进行最后的检查和打包。整个生产流程被划分为15个环节，并由六个独立的质检部门监测整个生产流程。
玻璃在厚重的模具中塑形时，空气的压力值和过滤水的质量都十分关键，它们起到了润滑和缓冲的作用。根据产品造型的不同，每隔几天就会更换不同造型的模具，而暂时没有被用上的上百个模具则会被整齐地放置在一旁。每一批新模具需要花费八周的时间才能打造完成，一批模具一般有15-20件，造价在10,000-15,000英镑。
Riedel的最终成品率一般在60%，剩下的40%没有通过检验的产品会被回收。这高废品率的背后是Riedel对于高品质的严苛要求和把控。
工厂每天会使用50吨左右的玻璃熔液，大概能制作10,000-15,000件玻璃器皿。在打包完成后，大约一百多万件玻璃器皿会暂时存放在巨大的仓库中，等待被送到世界各地客人的手中。
手工制造
图片：Riedel蛇形醒酒器和品种系列的西拉杯。版权：Riedel
虽然机器已经可以十分高效地制作高品质的玻璃器皿，要分辨Riedel的手工制造器皿，可以认准两个标志：首先最明显的是，机器造和手工造酒杯位于杯座的Logo不一样。其次，手工制品的底部会有一些需要在特定角度下才能看到的微小气泡。
并且，人工吹制的酒杯可以做出弯曲的杯沿，从而更好地聚集酒香。这是现阶段的机器活塞还无法超越的地方。但随着时代的进步，这些问题总有一天会被攻克，因此Maximilian也表示：“机器终有一天会完全代替人工。”
人工和机器制品在价格上也有着天壤之别：一款手工制作的高端棱镜系列（High Performance）的黑比诺杯售价可达110英镑（约968人民币），但机制黑比诺杯一对只要22.5英镑（198人民币）。
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那“独特的光学效果”，或8厘米的超长杯柄支付额外的溢价，但亲眼看到匠人们从无到有、悉心地制作出这些艺术品后，再有机会把玩这些匠心成品时，确实令人生出一番独特的感受。
Maximilian说道：“葡萄酒在某种意义上是生活的奢侈品，你并不需要它过活。”他说得对，特别是在疫情中的这个世界。
不过有研究表明，越来越多人倾向于在家中享受更多、更好的葡萄酒。“既然如此，玻璃器皿也是一笔不错的投资。在享用高品质的葡萄酒时，你肯定还是希望用一个好的酒杯，将它的风味充分‘解锁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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